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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洋人看秦腔
时间: 2009-04-01          点击量: 3817
我领洋人看秦腔 晓 雷 戊子春节,女儿从温哥华赶回家过年,同时领来加拿大的朋友鲁本观光。鲁本第一次来中国,对东方文明的神秘发源地早就充满想像,来到西安当然处处感到新奇。看惯了森林草地江河湖海的他,对兵马俑、古城墙赞不绝口,惊叹当地政府竟然把文物遗址保护得出乎意料的完美,让周边的环境也显得同样美丽;吃惯了奶油沙拉和牛柳红肠三明治的胃口,也对结结实实的羊肉泡和油淋淋的肉夹馍毫不拒绝;看见红灯笼、红对联总是睁大了好奇的眼睛;而除夕之夜弥漫天穹的烟花和排山倒海的鞭炮,更是让这个洋小伙子一样震惊和忘情。对于西安古城,他天天都有感动,也天天都有期待,看一看当地的舞台艺术,也许更能加深和强化这一次的旅行感受。 因为时值大年,所有的舞台演出都几乎停止,但省戏曲研究院正有青春版的秦腔《杨门女将》上演。这个戏是由著名编剧陈彦院长改编移植的剧本,由青一色的秦腔学员演出,一经上演,就轰动古城,名震遐迩,让秦腔迷们奔走相告。前些日子,我去外地出差,回来后就有朋友问我看了青春版的《杨门女将》没有,听说我居然还没看过这台大戏,奇怪地把我端详了半天,让我自己也觉得成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之人,白白地辜负了秦腔迷的名声。那么趁着领客人看戏的机会,我也好补上这缺失的一课,饱一饱眼福,过一过戏瘾。 青春版《杨门女将》已经演了多日,但观众的热情似乎还未消减,我们去的那天傍晚,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剧院门口已经观众如潮,人头攒动,而其中众多的人根本没票,正在连吆喝带拥挤地钓票,呼来唤去,也难得钓到一条鱼,就在这个时刻,忽然看见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拿着红艳艳的秦腔戏票一路走来,那些秦腔迷们不由得惊诧,羡慕,嫉妒,忿忿地又喊又叫:咦,这个洋人从哪里弄来的戏票?让这货看秦腔戏,还不把戏票白白地糟蹋了吔?听那口气,看那架势,真像恨不得从这个洋人手里一把夺走那张入场凭证似地。入场后的鲁本,持票寻找座位时,又被先入场的戏迷们锥子一样的目光盯着,他们看怪物一样疑惑地喃喃发问:这神神彩大,他还能喜欢秦腔? 其实我也不知道秦腔对鲁本有怎样的效应。我们这门地方剧种,常常被一些国人嘲笑为野蛮艺术,半认真半玩笑说半夜孩子哭闹,就要拿唱秦腔威嚇,还说只要用此法一嚇,效应立验,孩子的哭声会戛然而止。以此,我也担心,听惯席琳•迪蓊咏唱《泰坦尼克号》主题曲《我心永恒》那种悠扬委婉缠绵悱恻旋律的加拿大人,是否会被我们激越高亢的秦腔吓得退场? 大幕拉开了,铿铿锵锵的打击乐一阵烘台,似乎也让鲁本振奋提神,神情专注地凝视着舞台。穆桂英摇曳而出,柴郡主款款而来,杨家的妯娌姐妹仿佛一群天仙女飘飘而降……。鲁本瞪大了好奇的双眸,一边听着我女儿的同步翻译,一边聚精会神地欣赏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很快就进入故事的进展之中,悲伤处,他会蹙眉;诙谐处,他会解颐;激烈的武打场面,他也身躯前倾,双拳紧攥……两个小时的演出,他居然一直全神贯注,没有间隙懈怠。 走出剧场,我问鲁本能看懂多少剧情,没想到他居然可以用他的语言把这出大戏的情节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他说,杨家的一员猛将为国捐躯了,激励了杨家的又一群女将,她们决心杀敌报国;死者的儿子虽然年幼,也要同赴战场替父报仇;统帅是他的曾祖母,这位百岁老帅下令比武选将,以输赢决定重孙是否可以出征;少年的母亲故意让出三分,以成子愿……。鲁本说,这是一群真英雄,勇猛无比,无私无畏,高举着爱国的旗帜气贯长虹……说到这里,鲁本换了神情,耸起肩膀,摊开双手,吐了一下舌头说:我可不敢得罪这一群女人! 鲁本佯装畏惧的姿势和表情,把我们都逗笑了。 看来,他拿的那张秦腔戏票没被白糟蹋,这个洋人被我们的土艺术征服了。他真地融入了这场演出,被剧情和表演深深地感染,回来的路上,一直滔滔不绝,惊叹这个东方故事的曲折起伏,也惊叹这个故事的深情动人;同时惊叹一群青春少年的同台竞技,惊叹他们独特韵味的咏唱,很有功夫的武打,还有那进入角色的细腻表演;他还惊叹中国人制作出来的那种辉煌绚烂、美轮美奂的服装,他说那是世界上最有特色的服装表演,能从服装上分出元帅、将军和士兵;还有那神奇神秘的脸谱,不同的脸谱能让人看出不同的性格。鲁本说,中国的戏剧很神奇,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力量。好久好久,鲁本还沉浸在回味之中,他问:“这演出真的很好,大概是这个剧院最好的节目吧?” “No”。我用了个洋词儿否定,我说,“这只是剧院学员的演出,要是他们的老师和长辈走上台,你可以想像那又会是怎样的精彩。” 从鲁本的表情和语气,我能感受得到,他不但被这个晚上的演出打动,而且有了对我们这一域艺术的更多探求。看来,在人类的精神世界里,确实有许多相通的地方,比如美德,比如美感,比如美好的情操与精神,不分地域不分民族,都有着极其广泛的共识与同感,而且,越是具有民族特点和地方特色的艺术,越发富有诱惑力与吸引力。这个夜晚的秦腔演出就是又一次极好的证明。于此,我就为家乡的土艺术骄傲自豪起来,也滔滔不绝地向鲁本介绍,说这个剧院的历史如何如何悠久,剧目如何如何丰富,明星、大腕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他们包揽了国内的各个奖项,也轰动过世界的许多国家……末了,我说:“遗憾的是,你的签证日期到了,要想再看,就得等到下一次再来中国吧。” “OK。”鲁本的眉宇间,真真地又流露着一个期待。 女儿打来越洋电话,说鲁本回到加拿大后,许多同事和朋友问他,为什么不特地看一看北京和上海,却只顾一味在西安留连?鲁本说,北京和上海的现代化摩天大楼,走到世界的其它地方也能看到,而在西安看到的东西,世界的其它地方却根本没有。 我很欣赏鲁本的这个回答,因为,令我们引以为豪的西安古城,也没被这个洋小伙子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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