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 丁

　　名人注重游览名山大川，参观文物古迹，凭吊历史人物，登临山水，吟诗作词。或谓之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司马迁历游天下，著《太史公书》。孔子周游列国，收弟子数千，而留《论语》。田汉二次来陕，看戏、讲话、座谈、拜会、参观的同时，光顾了许多名胜古迹。他去过铜川、延安、韩城等地，一路参观考察，一路展纸弄笔，留下许多精彩诗句。   

　　元月的一天，风和日丽，田汉和随行人员去乾县参观乾陵。陪同去的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姜炳泰，陕西省戏曲剧院秘书长毕雨等，笔者当时身为工作人员之一也一同前往。到了县招待所稍事休息后，由县上有关负责同志陪同先去参观了永泰公主墓，后到乾陵。

　　那时，国内，尤其地处西北的陕西比较封闭落后，丰富的历史古迹基本处于沉睡状态，很少有旅游之说，此举被看作资产阶级思想的东西。从县城到公主墓再到乾陵，全是土路，有的地方还要下车步行。永泰公主墓是因被盗而发掘，乾陵仍是故土一坯，野草漫漫，一片荒漠，游人稀少。没有博物管理机构，没有讲解人员，只有几个监守人员看管门户。  

　　田汉看永泰公主墓时，墓中的壁画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因为开掘不久，采取了一定保护措施，因之完美如初。丰富生动的画面，栩栩如生的形态，细致有力的线条，鲜艳绚丽的色彩如同昨天。他感叹不已，爱不移步，对唐人高超的绘画艺术赞不绝口。

　　到了乾陵，本来兴奋的田老，更显活跃。他站在司马道南端，向北望去，指着雾霭的山陵自问自答，那就是梁山吧，海拔１０００余米。那里就是武则天与李治的合葬寝宫。他收回目光，看着东西两侧残缺高耸的乳峰阙楼遗址，陪同人说，这就是乳头峰。他又向北望着依次排列的华表、冀马、驼鸟、石马、奔马人、翁仲……然后，他又转过身向南望去，冬日下的西北高塬，淡淡含烟，漠漠空野。他周围的这块地形呈南低北高之势，巍巍的乾陵屹立于苍穹之下。有人介绍说，这像一位少妇平躺在这里，当地人都叫它“冥婆陵”。田汉插话说是个“睡美人”。陪人还详细介绍了乾陵营建时正值盛唐，规模宏大，气势雄伟，是按长安城格局营建的，分皇城、宫城、外廓城，周长８０里，为“历代诸皇陵之冠”。田汉说，古人很讲究阴阳两界如一。他又说，可能因了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之故，人们“只知武，不知唐”。   

　　满眼黄土漫漫，到处荒草丛生，脚下尽是尘土，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雕梁画栋，没有游人如织，只是一片落寞，一片沉寂，一片肃穆，一片严寒。但田汉老却看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一会儿这边看看无头藩王雕刻像，一会儿那边看看石狮。在无字碑前，他站得时间最长，手抚石碑，思绪万端，甚是推崇武则天，说她在中国历史上不是一般的女性，是一位精明强干的政治家。沿着司马大道北行，他边走边问边议。到陵坡前，向上便是凸兀的山峰，全是土石，长满荒草灌木。陪同人指着一处石面，介绍说这是墓道，当初封陵时皆用石板一块一块堆砌，石板间又凿孔洞，灌注铁水，以防被盗。遂拨开浮面杂土，依稀可见痕迹。但因年代久远，乱草丛生，难见庐山真相。他决心登临，众人劝说不住，也就搀护而上。及至山顶，四周环顾，阡畴交错，蔚气蒸腾。有人说，当地群众传言，这里发生的冰雹从来不过冥婆陵，只在山北，不到山南。真是武媚娘在冥冥中的庇佑？

　　回到县城，已是华灯初上，县上的同志请他题字。他说郭老（沫若）己经留下墨宝，自己就不露丑了。最后终于敌不过大家的诚恳盛情，他便写了一首律诗：

飞马朱驼丈二狮，

威仪真乃盛唐时。

偏崇乾陵秋帆字，

高许金轮沫若诗。

己知彩屋藏仙惠，

应有旋宫莽婉儿。

莫羡均田之制好，

于今公社举红旗。